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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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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戲

陳聽瀾輕輕握著她的手, 語氣溫和:“從前皎皎你在楚國,叫你受委屈,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無能, 如今到了燕國,再叫你受委屈, 那我不但是無能, 更是無情。”

陳聽瀾與秦闕在一起的時間要遠遠超過和她在一起的時間,且他現在又是秦闕的心腹之臣, 等秦闕順利登基, 他便是宰輔之臣, 可平步青雲, 前途一片大好。

想到此處, 祝蘅枝添了幾分顧慮,她任由著陳聽瀾握著她的手, 稍稍仰起頭來, “那兄長打算如何幫我?若是被太子殿下發現了, 豈不是要牽連你?”

陳聽瀾一手刮了刮她的鼻梁:“這些事情你不必擔心,我自會安排好一切,我在燕國孑然一身這許多年,今日之前,本就沒有什麽值得我牽掛的人或物,殿下倘若到時候真要治我的罪,那我便來找你, 我們還和以前一樣。”

陳聽瀾說這話的時候, 眉眼彎彎。

其實祝蘅枝知道, 她在秦闕心中本就沒有多少地位,只要秦闕順利登基, 她不管是失蹤了還是死了,於秦闕而言,都沒有半分影響,甚至她主動消失,還能讓秦闕少些麻煩。

故而秦闕不會無聊到去追尋她的下落,更不會因為發現是陳聽瀾助她逃走的而降罪於陳聽瀾。

反倒是會假惺惺地給她個追封,在史書裏留下一個“故劍情深”,重情重義的美名。

而陳聽瀾也配合著她說了下去。

“那皎皎還沒有告訴我,你到時候要離開,是打算去哪裏?”陳聽瀾沈吟了聲,問道。

祝蘅枝偏了偏頭,朝著陳聽瀾很是嬌俏地一笑:“我想回澧州,還在澧水岸,養蠶繅絲、刺繡織錦、漁樵江渚,好好地為自己活著,不沾染關於金陵和上京的任何事情,倘若兄長日後告老還鄉,家中也有粥飯溫熱,好不好?”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晃動著陳聽瀾的胳膊。

其實他們彼此心中都清楚,祝蘅枝想要逃跑的可能性很小,即使是有陳聽瀾的幫助。

但他還是點了點頭,全然沒註意到自己的眸中已經沾染上了淚光。

祝蘅枝踮了踮腳,用手指揩去陳聽瀾眼尾的一點水痕,“還有最後一件事,兄長能不能等太子殿下回來後與他說我腹中孩子因困火海,無力保住?”

她本就身形纖弱,即使已然有孕三月,卻還是不怎麽顯懷,秦闕這些日子又不曾來見過她,自然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樣子的。

陳聽瀾不解。

祝蘅枝便朝他耐心解釋:“太子殿下不是看重我,是看重我腹中的他的嫡長子,斷了他這個念想,他日後也不會看我看得那般緊。”

陳聽瀾抿了抿唇,心中泛上一絲苦澀,但面上不顯,回頭看了眼,殿中的火已經盡數被撲滅了,侍從的聲音也清晰了些。

“我帶你回去吧。”

祝蘅枝走到窗戶前,將手探進去,蹭了些煙灰在手指上,在臉上隨意地抹了兩下,“做戲要做全套才是。”

陳聽瀾則以極其寵溺且輕松地語氣道:“那就要委屈皎皎再裝一下了。”說罷將祝蘅枝攔腰抱起,順著長廊往前院而去。

前院裏兵荒馬亂的,她的整個寢殿也被燒得一片狼藉,橫木塌壞在地上,上面還冒著煙,甚至兩邊的配殿也受了影響,短時間內,是住不了人的。

時春看著祝蘅枝躺在陳聽瀾的懷中“昏迷不醒”,連忙撲到他跟前,顫著唇問:“敢問陳詹事,娘娘她……”

陳聽瀾斂了斂眉,將祝蘅枝抱緊了些:“我進去的時候,人已經昏迷了,方才探過鼻息了,性命無礙。”他說著往秦闕的書房方向而去。

畢竟祝蘅枝是太子妃,於情於理,即使秦闕不在,他此時應該將人送到秦闕跟前去。

秋鶯也跟著過來,語氣焦急:“只是現在這個時辰,宮門已經落了鎖,請不來太醫了,這可如何是好?”

陳聽瀾知道秋鶯是秦闕的人,若是照顧祝蘅枝,並不如時春可靠,於是朝秋鶯揚了揚下巴,道:“你去廣仁醫館找廖郎中,報我的名字,讓他速速來東宮。”

他縱使一直在秦闕左右侍奉,但畢竟頂著陳將軍兒子的名頭在這上京待了這麽多年,自然是有自己的一些力量的。

廖郎中,便是他的親信。

陳聽瀾先前派去內閣找秦闕的人到內閣時,卻被告知太子殿下已經不在內閣了。

他一時沒了主意,只好趕緊回來稟報陳聽瀾。

“回陳詹事,奴婢到內閣的時候,被告知,殿下已經領著錦衣衛去了高陽王府,奴婢沒能見到殿下。”

陳聽瀾垂了垂眼,朝他擺了擺手,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
時春手一顫,看著祝蘅枝,嘆了聲:“還好娘娘這會兒聽不見,不然指不定多傷心呢。”

他果然沒想錯,秦闕將這些日子拿到的關於高陽王的把柄與內閣合計後,應是得了燕帝的準許,這是要去抄高陽王府。

夜深露重,高陽王府門口燈火通明。

秦闕一身玄色的襕衫在風中飄動,他眸色沈沈,一手按著劍柄,一手打了個手勢,掀了掀唇:“動手吧。”

不過多久,院中便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叫聲。

都是高陽王的妻妾子嗣。

秦宜寧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府中沖出來,仰頭看著站在面前的秦闕,渾身是血:“太子哥哥,你不要殺寧寧好不好?”

秦闕面不改色。

秦宜寧便抱住他的小腿,“寧寧前些日子還陪嫂嫂吃飯,給嫂嫂腹中的孩子買了小玩具,我真得什麽都不知道,太子哥哥能不能看在嫂嫂的面子上,不要殺我,寧寧、寧寧想活……”

秦闕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,給手邊的錦衣衛遞了個眼色。

錦衣衛明白秦闕的意思,硬生生地將秦宜寧從秦闕身上“扒”了下來。

秦闕回東宮的時候,已經時第二天的淩晨了。

天邊泛起了魚肚白,高陽王府面前的地磚被洗刷地幹幹凈凈,仿佛昨夜那場殺戮根本就是臆想一般。

他回了東宮第一件事,便是沐浴,更衣的時候才知道昨夜祝蘅枝寢殿著火的事情。

匆匆披上外衣,便往自己的寢殿去。

他的寢殿,在與祝蘅枝成親後,便沒住過人了,他這些日子忙於消滅高陽王,大多時候都是歇在書房的,很少回去。

秦闕到自己的寢殿時,陳聽瀾正守在殿外,看見他回來,拱了拱手,問:“殿下昨夜可還順利?”

秦闕沒有回應陳聽瀾,往內殿看了一眼,問他:“太子妃與腹中孩子情況如何?”

陳聽瀾垂首應聲:“還望殿下節哀,太子妃一切無虞,只是孩子沒保住。”

秦闕怔楞住了,看著他,眸子睜大,再問了一遍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殿下節哀順變。”

秦闕沒再理會陳聽瀾,掀開簾子便往內殿去了。

祝蘅枝是睜著眼睛的,甫一看見他進來,便轉了過去。

秦闕徑直坐在她的床沿上,問她:“孩子沒了?”

祝蘅枝心中嗤笑了聲,看吧,他回來的第一句的話就是問她孩子的事情,而不是關心她有沒有受傷,身體恢覆的如何了。

於是以鼻音應了聲。

“為什麽會突然著火?”秦闕音調冷冷。

祝蘅枝沒回答他。

秦闕竟也沒動怒,只說:“無妨,孩子沒了,還可以再有,我要入宮向陛下覆命,晚上再來看你,寢殿被燒毀t,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,這段時間便留在孤的寢殿吧,倒也省得孤兩頭跑了。”

秦闕就像是朝手底下人吩咐事情一樣,沒有摻雜任何感情。

時春在一旁看著揪心,只好近前來和秦闕道:“殿下,郎中說,娘娘身子底子本就薄弱,接連流產,已經元氣大傷,日後,只怕很難有孕了。”

秦闕瞥了一眼祝蘅枝蒼白的臉,若無其事:“只是很難有孕,並不是不能有孕,等我之後詔太醫院院首過來,好好調理一番就是了。”

聽到秦闕的話,祝蘅枝心底泛上一絲慌張。

陳聽瀾可以讓外面的郎中和他一套說辭,但太醫院的院首,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買通的,若是真得讓秦闕詔了他來,那這件事便瞞不住了。

她偏過頭來,看著時春,輕聲道:“時春,你先下去吧,我有話要同太子殿下說。”

時春頗是擔憂地看了一眼祝蘅枝,奉命退了下去,連帶著合上了寢殿的門。

祝蘅枝努力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,從榻上起身。

秦闕縱然已經沐浴過了,但身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,或許是她現在懷著身子,對氣味比較敏感的緣故。

那陣味道一鉆進她的鼻孔,她便覺得無比的惡心。

她強壓住胸口,才問秦闕:“殿下身上有血味,昨夜,殺人了?”

秦闕伸手將她攬住懷中,“嗯,將高陽王滅門了。”

祝蘅枝突然想起秦宜寧那張臉,問道:“那寧寧也?”

秦闕臉色立馬一沈,松開了她:“孤警告你,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,你現在要做的,就是等太醫過來,好好調養身子。”

祝蘅枝渾身一涼,基本猜到了秦宜寧的下場。

“望殿下收回成命,妾本薄命,不值得殿下這般對妾。”她低著頭,悄無聲息地和秦闕拉開了距離。

秦闕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,拂袖起身:“不值得?那便不用留著臟了孤的地方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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